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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写名城|著名作家谈哈尔滨文学的未来与发展(下)

作者:哈尔滨文联

2023-10-16

名家写名城——著名作家走进哈尔滨活动“城市文学的范式与边界”文学谈举行

10位著名作家谈

哈尔滨文学的未来与发展

(下)

哈尔滨拥有着怎样的城市性格底色?作家笔下的哈尔滨人应该呈现什么样的状态?文学作品里的哈尔滨应该更偏向于讲述历史,还是该更聚焦于它正经历的现在?

在著名作家走进哈尔滨活动“城市文学的范式与边界”文学谈上,刘颋、梁晓声、蒋巍、金仁顺、李浩、付秀莹、刘大先、沈念、王国平、教鹤然就以上问题各抒己见,在冰城进行了一场有关城市文学书写的大讨论。在激烈的思想交锋过后,作家们形成了这样的共识——作家就是要打破文学创作的范式和边界。在他们的眼中,哈尔滨也的确是一座值得书写的城市。

刘大先:文学没有范式和边界 跟在人家后面学不可能成气候


刘大先,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国社科大教授,《民族文学研究》副主编,国家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著有《八旗心象》《贞下起元》《从后文学到新人文》《现代中国与少数民族文学》《文学的共和》等学术专著、学术随笔十余种。曾获鲁迅文学奖、唐弢青年文学研究奖、胡绳青年学术奖等。2022年 3月被中共中央宣传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中国文联联合授予“全国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大,实际上世界文学的主流就是城市文学,除了像印刷文明发生后的文字书写的文学,基本都和城市脱离不了关系。

至于怎么样塑造出具有哈尔滨气象的城市文学,这就涉及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一种没有经过编码的空间是不具备灵魂的,一个没有形象的城市是不具有传播率的。比如沈从文的作品《边城》,让很多人知道了凤凰古城,但离凤凰不远的贵州铜仁和那里的景色差不多,却没有多少人了解铜仁。这就是一个地方的“文学形象”,文学赋予了它经典的意象,也找到了它内在的精神气质,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就像一提起北京,大家能想到老北京的古城韵味;说到上海,就能想到十里洋场和花花世界,让人们对一座城市形成了所谓的“刻板印象”,虽然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那哈尔滨要怎样找到自己的形象?虽然这里与俄罗斯交往密切,也能找到早期像萧红这样的作家,但这些符号能提供的精神资源究竟有多少?我觉得哈尔滨不能回到萧红时代来写文学,也不可能回到100年前的中俄文化上去写这座城市。那哈尔滨文学的笔触应该回到哪里?要怎么样找到这个时代的城市精神?

在哈尔滨,我们能看到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也能看到它在谋求自己的发展路径。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田园牧歌的时代,那是我们怀旧的想象;现在是一个产业升级的时代,哈尔滨就应该找到这个时代的落脚点,而不是去怀旧式地描写哈尔滨。否则这就是文史知识,而不是在创作一个文学形象。

哈尔滨在这个时代要怎样写出属于自己的文学形象,让人们直接感受到哈尔滨的温情、热情、开朗和包容,或者不断创新的精神?这些都需要我们作家自己去寻找。至于范式,我认为没有什么范式可言,跟在人家后面学永远不可能成气候。而边界也是一个没有边界的东西。我们之所以谈边界和范式是做学问的需要,把一个鲜活的东西梳理成知识。但作为一个创作者来讲,如果搞出了一个范式,还不如去写网络文学和类型化小说。

刘颋:作家就是要来打破范式和边界的


刘颋,《文艺报》副总编辑。

我看到今天座谈的标题时就一直在笑,因为这个话题体现了创作和评论、或者说创作和研究的一对矛盾。事实上这个标题是一个矛盾的反应,刚才大家已经说到了,作家其实从来没有什么边界和范式。如果边界和范式跟作家的创作要挂上钩的话,那只有一句话——作家就是要来打破所谓的范式和边界的。但我们的评论者为了便利和谋生,在理论研究上不断地试图建立范式和边界。

从发展脉络上看,之前乡土文学占了文学书写的大部分,城市文学书写有一点式微。但事实上,在今天从研究者的角度来看,恰恰又有一种新的声音在呼吁,乡土文学的书写已经开始式微,而城市文学的书写正方兴未艾。当然这是书写的代际更替,与作者的生活经验和中国整个社会的发展有很大关系。今天很少有年轻作家还能像李浩和付秀莹一样,建构出自己的乡土世界。

不管是城市文学也好,还是乡土文学也罢,或者说更多概念定义范围内的文学写作,最终的核心还是在作品中间是不是写出了一个特别的人,这个内在的逻辑是否建立起来了。

这个话题很抽象,我就以梁晓声老师《人世间》里的几个人物简单地说几句。这些人物从小是看着油画长大的,甚至没见过国画,这就是哈尔滨人的生活。所以在《人世间》中无论是周秉昆、周秉义,尤其是周蓉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典型的在哈尔滨城市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哈尔滨人,他们很鲜明地体现着从小看油画和俄罗斯文学长大的哈尔滨孩子的特质。梁老师不需要专门来标榜我是写哈尔滨城市文学的,但哈尔滨这个城市的文化气质就浸入到了周蓉的人物特质里。这是我认为符合我心目中比较理想的城市文学人物塑造的典型。

说到底,城市文学我们要看的,就是在城市生活中真正代表着城市性格和气质的人。希望我们的作家朋友们把哈尔滨方方面面可以关注到的内容写得深、写得透,哈尔滨的确是一座非常值得书写的城市。

付秀莹:期待看到更多来自哈尔滨作者的力作、佳作


付秀莹,作家,《中国作家》 副主编。著有长篇小说《陌上》《他乡》《野望》,小说集《爱情到处流传》《朱颜记》《花好月圆》《锦绣》《无衣令》《夜妆》《有时候岁月徒有虚名》《六月半》《旧院》等。

其实我从这个题目中看到了一种焦虑——我们如何建构一种范式和边界。其实,文学就是要打破范式,就像李浩老师说的“审美的灾变”,就是要颠覆一切规矩、范式和规则。作家在文学创作中,他就是自己的王者,他要建造一个自己的艺术王国。这个艺术王国的规则要由他自己来创造,他笔下所有的人物应该都是他艺术灵感和激情共同孕育出的孩子,应该是独一无二、面目清晰且具有独特艺术标识的。

我大部分时间是在进行乡土文学的书写,所以谈到我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是一个乡村文学作家。但我要说,其实我一直在默默地关注城市,包括我的《他乡》和一系列短篇小说都在书写城市,我的乡土人物也已经从乡村来到了城市。我个人也一直生活在城市,从物理时间上说,我在城市生活的时间比在农村长多了。我的童年是在乡村度过的,所以童年深刻的烙印是我终身书写的一个文学主题。

当我和我笔下的人物走进了城市,走到了广阔的外面的世界,他一定是要跟城市发生密切的关联。从我个人来说,我在北京生活,我跟这座城市耳鬓厮磨、日夜相对,我不可能不关注它的一点一滴、风吹日落。

关于城市文学的书写,我们如何书写哈尔滨?刚才看杂志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作者在刊物上出现。在哈尔滨有梁晓声老师这样的大树,底下的小苗儿要如何生长出来?我们更年轻一代的作家如何书写我们的哈尔滨?我们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应该在哪里?这些是特别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无论是城市文学还是乡土文学,说白了文学其实还是“人学”,我们书写的还是生活在其中的人。只有写活了置身在城市或乡土中人的灵魂,展现出他们与这个时代的血肉联系,这座城市才能够因为这个人而火起来的,从而赋予城市灵魂。我也特别期待在我所供职的杂志,看到更多来自哈尔滨作者的力作、佳作。

沈念:作家写城市 最重要的是赋予它一个符号价值


沈念,中国人民大学文学硕士毕业,现任湖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小说集《灯火夜驰》、散文集《大湖消息》等。历获鲁迅文学奖、十月文学奖、华语青年作家奖、高晓声文学奖、丰子恺散文奖、三毛散文奖、万松浦文学奖等国内文学奖项。

这次能来到哈尔滨,零距离地来感受这个城市的风情和魅力,我感觉很荣幸。这是我第一次来哈尔滨,但我对这个城市的记忆是文学艺术给我留下的,或者说是文学艺术在我心里创造了一个哈尔滨。我读小学的时候看电影《夜幕下的哈尔滨》,海报上的美术字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后来读梁晓声老师的《人世间》和迟子建老师的《烟火漫卷》,这些文学作品让我知道了哈尔滨的道里、道外、滨洲铁路桥,也知道了松花江怎么开江和老会堂音乐厅的历史。文学帮我建立了对哈尔滨这座城市最早的印象和记忆,从而对我产生了一种吸引力,这就是文学的魅力所在。

当我们去仔细读梁晓声老师和迟子建老师作品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这个城市不只是作为一个地理背景出现,它也成为了小说中的一个角色,这个城市的方方面面尤其是时代生活出现在了他们的笔触里。从这一点来讲,我觉得一个作家怎样去看待自己的文学书写,尤其是看待自己在进行城市文学书写时,怎样把这座城市中你所关注的或是不为人知的东西呈现出来,这是很重要的。

作为书写来讲,我觉得一个作家跟城市的关系,他在这儿出生、成长、离开或是归去来,这些过程对他来说都是积淀的过程。而写作恰恰就是需要这样一种积淀。但问题是我们有很多同质化和景观化的城市记忆,就会让大家留在表面去观察和了解这个城市。所以对于一个在城市生活的写作者来讲,需要他关注自己和城市之间的关系,关注这座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变化。

我们可以看到,每一个地域的作家书写的城市文学作品是不一样的。比如来自大湾区的很多作家在写科幻,通过科幻反映人与人的之间生存状态。通过几天的走访我们也看到,哈尔滨其实不仅是一个有历史、有传统、有俄罗斯风情等大家共知元素的城市,我们也要看到这里的新元素。这些新元素慢慢地会成为这个城市的新面貌,会构建出新精神的价值空间。

作为作家写城市,最重要的是你要怎样去给这座城市一个符号价值和符号空间。在理念上有了这种深入、开阔的认知后,我们写作的关注点就会发生变化,我们写出来的作品的生命力才会更久,它在文学史上的更新、推动才会有新的变化。

王国平:哈尔滨值得去讴歌 适合用心去书写


王国平,《光明日报》高级编辑、文学评论版主编,中国作协会员。

前段时间我刚去了苏州,虽然之前去过很多回,但一直很遗憾没去寒山寺。张继的《枫桥夜泊》让寒山寺与苏州发生了联结,也让这座城市反复被书写。这让我很感慨,虽然这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城市文学,但就是一个作家的作品让它与一个城市产生了密切的关联。

我们这次来到哈尔滨,听到了《太阳岛上》这首歌,它也把歌曲本身和这座城市关联在了一起。我的老家在江西,我和爱人一直说要去一个地方——石钟山,就是因为苏轼写的《石钟山记》。石钟山在九江市湖口县,《石钟山记》也让苏轼和九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就是一个文学作品与一个城市之间的一种强大的互动关系。

我们对城市文学有一个误区,或者说是偏见——城市在我们的文学中是过于理性、科学、物质化、欲望化和板结的存在,这也是当初浪漫主义留下的发展脉络里的一个点。所以我们经常看到很多城市文学和影视作品里有这样的桥段——主人公在郁闷、彷徨时就要返乡,去汲取乡村的精神营养,像是疗伤一样。但这就造成了好像只有在农村,我们才能回到自然人的一个状态中的一个印象。我们生活在城市,也书写着城市,但却对它带着一种偏见,也不敢去正视我们的城市。

我们都走过很多城市,城市的大地和乡村一样,也适合我们“诗意的气质”。现代的哈尔滨、历史的哈尔滨、生态的哈尔滨是值得我们去讴歌的,也是适合我们用心去书写的。

教鹤然:写出哈尔滨的文化性格 是我们最需要思考的问题


教鹤然,《文艺报》评论部编辑。

我对哈尔滨的感情应该说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我是土生土长的哈尔滨姑娘;另一方面,我是学现代文学的,博士论文的方向就是“哈尔滨与中国现代文学”。哈尔滨拥有很辉煌的历史,所以我们才有的可怀旧、可沉浸。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哈尔滨是共产国际进入中国的红色文明输入的接口,一直到后来哈尔滨跟延安中共中央东北局的对接,其实这里在中国现代文学阶段一直都有很重要的作用。

一方面哈尔滨有着历史的庄严和宏大,同时它也有非常丰富的日常生活的轻松。举几个例子,萧军在离开哈尔滨到上海的时候,穿着的是俄式皮大衣、戴着帽子,叼着一个巨大的烟斗。哈尔滨的摩登跟上海的摩登是两种不同的摩登,这就涉及到哈尔滨文化的特殊性。

另一方面,哈尔滨的城市性格是什么的?咱们这几天去了中央大街,各位老师也都觉得很新鲜,上世纪20年代的建筑上写的是“国家保护建筑”,但它底下开的是肯德基、麦当劳、茶百道和瑞幸咖啡。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既有历史的庄重和厚重,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也过着非常轻松、丰富的日常生活。

那还是以萧红和萧军为例,他们在食不果腹的时候,萧红也写过一篇名叫《十元钞票》的散文。文中说他们吃不上饭,经过朋友的资助拿到了十块钱钞票,她和萧军两个人去饭店吃了一顿,吃掉了五块钱,特别满足。出门的时候他们发现饭店门口坐着乞讨的人,他俩想的是“我都吃饱了,那怎么还能有人饿着呢”,于是就把剩下的五块钱给乞讨的人。他们不会想到自己第二天也要饿肚子,却想到了今天自己吃饱了,乞讨的人也得吃饱。这就是哈尔滨人的特点。

哈尔滨人有一种天生的乐观主义精神,同时也比较开朗、外向。就像蒋巍老师讲到的,哈尔滨人摔倒了一定要在那儿睡一觉,然后再爬起来。这也是我所理解的,我们一方面就是要书写哈尔滨的历史,一方面也要书写哈尔滨的现在。怎样能够抓住哈尔滨的特殊,写出它的文化性格,这是我们在当下进行哈尔滨为主题的文学创作所需要思考的问题。

来源:哈尔滨日报